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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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我把讀過的作家做一個排名,金庸排名第一。
理由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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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理由,是我覺得金庸的筆力已臻化境。
我讀書,有一個標準,就是看讀的時候,到底是記住了文字還是記住了內容(情節或邏輯)。倘若兩不記得,則為垃圾書;記得文字不記得內容,則認為作者以文字炫技,評價就要等而下之了;兩者都記得,則認為作家是一流高手;倘若閱讀之中只感受到內容卻竟忽略了文字,則認為該作家是“掃地僧”(《天龍八部》)——窮我一生的海量閱讀,認為文字撰寫者達此踏雪無痕境界者,惟金庸一人而已。
其實很多小伙伴在讀金庸的時候都會有和我差不多的感受:明明眼睛看到的是一個一個的漢字,腦子里卻沒有文字只走劇情,順當得很——像《鹿鼎記》《天龍八部》這樣巨長的書,是不是很多人都“情節全記住,文字全忘記”了呢?
我也不是只讀金庸。從上初中開始,我不僅讀古龍黃易梁羽生,還讀瓊瑤三毛席慕蓉,光瓊瑤就讀了44本(作為一名男生,說出來都感到丟人);成年后,讀當代文學,讀世界名著,讀每期的《南方周末》,讀包括“成功學”在內的雜碎暢銷書,也讀《古文觀止》和《物演通論》;網絡興起后,我是“起點中文網”的“高級VIP”(據說這種號很值錢),累計訂閱作品295本,每本平均300萬字……
所以我有資格頑固地認為:神級的文字,唯有金庸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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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理由,是金庸描繪了令人神往的愛。
有文泰來與駱冰(《書劍恩仇錄》)、石清與閔柔(《俠客行》)、郭靖與黃蓉(《射雕英雄傳》)、袁承志與溫青青(《碧血劍》)之間那種溫厚和美的愛,心心相印的典范。
也有張翠山與殷素素(《倚天屠龍記》)、喬峰與阿朱(《天龍八部》)、楊過與小龍女(《神雕俠侶》)、令狐沖與任盈盈(《笑傲江湖》)之間那種跌宕起伏的愛,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也有石中玉與丁丁當當(《俠客行》)、韋小寶與建寧公主(《鹿鼎記》)、張無忌與殷離表妹(《倚天屠龍記》)、林玉龍和任飛燕(《鴛鴦刀》)之間那種詭異任性的愛,打打殺殺而情根深種。
也有李莫愁與陸展元(《神雕俠侶》)、狄云與水笙(《連城訣》)、李文秀與蘇普(《白馬嘯西風》)、阿青與范蠡(《越女劍》)、胡斐與程靈素(《飛狐外傳》)之間那種癡情錯付的愛,愛而不得,或傷心欲絕因愛生恨,或影只形單江海寄余生。
最令宅男們喜歡的,當然是韋小寶與雙兒(《鹿鼎記》)、張無忌與小昭(《倚天屠龍記》)、虛竹與夢姑李清露(《天龍八部》)、段譽與木婉清(《天龍八部》)之間那種傻白甜式的愛,女主千依百順、自帶戀愛腦還不要求提供情緒服務,還不用充電,性價比賽過AI女友。
也不知為何,我就是不怎么喜歡神仙姐姐。
弱弱地自爆一句:少年時代看金庸,我心里的第一女神,竟然是木婉清。
對了,看金庸,我驚艷于“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神雕俠侶》)的痛徹心扉——是大詞人元好問的文字,不是金庸的;我還感懷于“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是耶非耶,化為蝴蝶”(《碧血劍》)的凄美哀涼——是北京陶然亭香冢的文字,不是金庸的。
但最最最令熱血少年神往的是,金庸在作品中描繪的“大愛”——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喬幫主(《天龍八部)》、郭大俠(《神雕俠侶》)、胡一刀(《雪山飛狐》)、陳總舵主(《鹿鼎記》),他們的故事,悲壯豪邁,讀來總有一腔正能量憋在胸口——英雄氣概,舍我其誰。
對,金庸給了我們正確的愛情觀和家國情懷,卻最終被我們糟糕的生活,偷偷地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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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理由,是金庸給我的神秘大湘西,打了最深入人心的“廣告”。
瀟湘子知道不?貫穿了《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兩部作品的劇情線索型龍套角色,來自我大湘西,一身標志性的“僵尸功”,早期碾壓楊過分分鐘。
五仙教知道不?貫穿了《笑傲江湖》《碧血劍》《鹿鼎記》三部作品的旁門左道,金庸說是湘川云貴苗人創立的教派,擅用巫蠱毒功,藍鳳凰、何鐵手(何惕守)都是美麗而危險的女教主。
鐵掌幫知道不?貫穿了《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兩部作品的大湘西幫會,“鐵掌水上漂”裘千仞是“華山論劍”五絕級的高手,裘千丈是盜用哥哥形象的混子,裘千尺是絕情谷的谷主。據說,金庸筆下鐵掌幫的所在“鐵掌峰”,原型就是瀘溪沅水邊的辛女巖。
狄云知道不?《連城訣》的男主角,敦厚老實的大湘西農家子弟,自幼跟隨師傅“鐵鎖橫江”戚長發和師妹戚芳,在沅陵南郊麻溪鄉下習武務農(沅陵也屬大湘西),先是卷入了武功秘籍“連城訣”的爭奪陰謀,后又被“血刀老祖”誤認為徒孫,經歷了種種磨難。
金庸是真正到過湘西的,還曾在“鐵掌峰”附近居留了不短的時光。金庸小說中的湘西,大概是他基于對湘西的直觀印象,再加以想象夸張后,總體營造出的一個趕尸、養蠱、行巫、尚武的神秘之地。
有些人聽到“趕尸”“放蠱”就忍不住大加撻伐,認為這些東西丑化了湘西的形象。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我們湘西,的的確確在上世紀上半葉時,還處于“萬物有靈”的社會文化狀態下,諸多關于超自然偉力的傳說,僅僅是與此對應的文化載體而已,完全沒有必要站在批判封建迷信的高度來加以打擊。
從某種角度講,金庸小說所描繪的湘西,其實就是外界普遍認同的那個充滿了神秘感的湘西,就是那個文化異質已成共識的奇幻湘西——難道這不正好是我們想要的么?這是多么優質的文旅宣推素材——誰說“萬物有靈”只可以用傳播迷信的方式來呈現?難道不可以用文化解讀的方式來呈現?
如果通過解讀異質的文化,順便還提高了湘西旅游的號召力和吸附力,它不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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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作品可能是全世界被閱讀最多的書之一。
所以,金庸是給湘西神秘文化做宣傳效果最大的外鄉人,沒有之一。
然而我真的很羨慕金庸更多寫的云南。不僅“涉嫌迷信”的五仙教也可以說是云南的,單說一部《天龍八部》的前十回,就讓我對大理,對天龍寺(崇圣寺),對瀾滄江,對無量山充滿了好奇心和親切感——我總覺得,在某個“玉璧月華明”的偏僻山谷,永遠有一個蒙面的木婉清,正在“無計悔多情”地等待,我化身的善良少年。
少年必須有夢,而男人,至死是少年。
此刻,突然想起迪士尼動畫片《長發公主》的一句著名臺詞“I've Got A Dream!”(我有一個夢想)
向來癡,從此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