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紅
名聲在外的米粉很多,且不說云南過橋米線,也不論重慶酸辣粉、砂鍋粉,僅放眼湖湘,聲名響亮的就有長沙和記米粉、常德津市牛肉粉等。但在我心里,總也比不上家鄉吉首的米粉香,比不得家鄉的米粉有嚼頭。
外出求學那些年,最盼望就是放假回家,下了火車,天還沒有亮透,拖著大包小包,即便一身狼狽不堪,仍直奔米粉店而去。吉首米粉,是我多年抹不去的特殊情結。
自記事起,米粉就是我的保留節目。最早可以追溯到學前年齡,那時隨爺爺奶奶一起住在桐油坪的黨校大院,食堂大師傅的包點做得地道,可我卻忠于米粉。小學時,米粉曾一度從我的食譜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學校準備的營養早餐。當時我挺困惑:米粉難道就不屬于“營養早餐”?中學六年,記憶中學校的米粉曾被大家戲稱為“鋼絲粉”,而我覺得用“好筋道”形容或許更為貼切。米粉常常是掉在地上就彈起老高,即使這樣,也絲毫不減我對它的熱情。大學四年離開吉首,本以為會戒掉“粉癮”,卻發現原來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吉首城中,星羅密布的米粉店就像散落的珍珠,分布在大街小巷,一條不足百米的街上開上兩三家也是常事。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粉香也不怕巷子深,各具特色的小店即便深藏街巷也盡人皆知。
吉首米粉,且不說味道如何,單看樣子也會讓你垂涎三尺。紅的紅得透亮,白的白得純凈,綠的綠得透亮,滿滿一大碗,展示著湘西人民的豪爽。
米粉的供應是固定的,每天天蒙蒙亮,送粉的師傅就開始活躍在小城的各條街道。米粉的好與壞直接影響粉的嚼頭,綿而無勁的米粉吃起來味同嚼蠟,硬而難嚼的米粉則會被稱為“鋼絲”,因此,米粉的韌勁需要恰到好處。
米粉送到后,先放入清水中浸泡,泡去米粉表面的浮衣,這道工序便完成了。熱氣騰騰的骨頭湯,香味四溢的臊子,在香氣與朝霧的融合里,小店開張了。
米粉的味兒出在臊子上,臊子的好壞濃淡直接影響著米粉的色香味。這道工序對米粉店來說可謂五花八門、各顯神通。但凡你能想到的,大都可以一飽口福:肉絲、肉末、肉片、豬肚、豬腳、排骨、豬雜、肥腸、牛肉、牛肚、牛雜、雞肉、三鮮……稀罕一點的還有鴿子肉。至于炒制方法,那可就是八仙過海了,同樣一種臊子還真是“遠近高低各不同”,細細品就能品出七滋八味兒來。
晨曦中,小店迎來第一位顧客,碗里已經放好了姜蔥蒜,添上了油鹽醬,米粉也已經用特制的竹勺在翻滾的開水中燙過了,客人卻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要什么臊子才好。是啊,牛肉,排骨,酸辣肉絲……哪一樣都想吃,雖說可以每天換著花樣吃,卻總是覺得每天的感覺都不一樣。還是老板娘善解人意,建議每樣都來上一點,客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坐到桌旁去了。
桌上的東西也不遜色,酸豆角、酸辣椒、醋蘿卜丁、大蒜瓣兒,還有老板秘制的火燒辣椒是必不可少。當然,大多數地道的吉首人一定還要給米粉加上一點地道的河溪香醋。不喜歡在米粉里面放湯的,可以再拿個小碗盛上一碗骨頭湯,翠綠的小蔥,加上一層細細的香油,騰騰的蒸汽模糊了你的眼睛,也喚起了你的幸福,生活就在這一刻得到熨帖與滿足。
一天之計在于晨,吃上一頓美美的早餐,這一天的精神氣兒就上來了,心滿意足地抹抹嘴,各奔各的事兒去了。
從祖父到父輩再到我們,一代又一代人,走遍千山萬水,都不會忘記吉首米粉香,不會忘記這獨屬家鄉的煙火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