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吳剛
當舞臺的燈光漸次亮起,如晨曦穿透薄霧,隆隆的鼓點裹挾著山風,瞬間將觀眾帶入湘西的云霧深處。3月29日,以苗族文化為魂、二十四節氣為骨的舞劇《二十四時舞》,在廈門閩南大戲院拉開全國巡演序幕。隨后,該劇轉戰深圳濱海藝術中心,用一場跨越山海的藝術對話,為都市觀眾打開了一扇通往苗山秘境的時光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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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時舞》的敘事框架猶如一卷徐徐展開的節氣長卷。從“冬至·藏”的銀裝素裹到“立春·啟”的破冰萌芽,從“驚蟄·動”的雷鳴萬物到“夏至·長”的蟬鳴稻浪,創作者以節氣為刻度,將苗族農耕文明中的春種秋收、祭祀婚嫁等生命儀式,凝練成六個篇章的舞蹈史詩。當舞臺背景切換至“大暑·褪”的曬谷場,演員們赤足踩著滾燙的“稻粒”,用身體語言詮釋著烈日下的勞作與堅韌;而“趕秋·實”的篇章中,八人秋千凌空飛旋,苗家少女裙裾翻飛,將豐收的喜悅化作漫天星河。這種將自然時序與人文精神深度交融的敘事策略,讓觀眾在光影流轉間,觸摸到苗族文化中“天人合一”的哲學肌理。
為還原苗族文化的原真性,主創團隊跋涉千里,將12位非遺傳承人請進排練廳。在“驚蟄·動”的段落中,演員們手持的儺面面具,正是按照國家級非遺傳承人親手雕刻的紋樣復刻,其猙獰的獸面與慈悲的眉眼,暗合著苗族先民對自然力量的敬畏與祈愿。“八人秋”的旋轉裝置,更是參照湘西苗寨的實物尺寸1∶1還原,當演員們攀上秋千,裙擺揚起的瞬間,仿佛能聽見苗嶺山風掠過千年鼓樓的回響。
廈門首演謝幕時,現場觀眾全體起立,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久久沒有停歇,那是對這場精彩演出最直接、最熱烈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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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觀眾在社交媒體上感嘆:音樂創作令人驚艷。作曲家將苗歌中的“羽調式”與電子音浪碰撞,當苗家阿妹用顫音唱出《哭嫁歌》的古老旋律時,舞臺后方突然炸響的電子音效,竟讓這曲千年悲歌煥發出賽博朋克般的現代性。這種“傳統基因+未來編碼”的創作理念,在“夏至·長”的篇章中達到巔峰——當苗族蘆笙與合成器音墻交織共鳴,觀眾仿佛看見古老文明在數字洪流中破繭重生。
服裝設計堪稱一場行走的苗族美學展覽。設計師從湘西博物館的百年苗繡中提取48種圖騰符號,將“鴉雀嘴”等神秘意象解構重組,繡制出繁復大氣的盛裝華服。當主演郝若琦在“大暑·褪”篇章中旋轉起舞時,銀飾碰撞的叮咚聲與汗珠墜地的脆響,共同譜就一曲勞動的交響詩。而舞臺布景更顯巧思,設計師用3D投影技術將湘西晨霧“凝固”在紗幕之上,當燈光穿透霧靄,觀眾仿佛置身云海翻涌的苗山之巔。
深圳站的演出中,“趕秋·實”尤令觀眾震撼——當舞臺地面突然翻轉,露出埋藏其中的金色稻穗,演員們踩著“稻浪”奔向舞臺前方,將手中的“新米”拋向觀眾席,在劇場上演一場全民參與的豐收慶典。有觀眾在社交媒體留言:“當米粒落在手心的剎那,我仿佛觸摸到了土地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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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與深圳兩地的觀眾反響,折射出這部舞劇跨越地域的感染力。在閩南大戲院,當“立春·啟”篇章的苗鼓響起時,前排白發老者不禁隨節奏輕點腳尖;而在濱海藝術中心,年輕觀眾則用手機閃光燈編織出星海,與舞臺上的“稻穗”遙相呼應,深圳觀眾評價“格局宏大完整、舞美不拘一格、境界深遠悠長”。
這種代際共鳴的背后,是創作者對傳統文化“年輕化表達”的成功探索——當苗族銀飾與賽博光影碰撞,當古老歌謠與電子音效交融,傳統不再是博物館里的標本,而是流動在當代人血脈中的文化基因。
更值得關注的是,《二十四時舞》引發的“文化尋根”熱潮。演出結束后,社交媒體上涌現出大量“苗族文化科普帖”,觀眾自發分享著“儺戲面具的十二生肖密碼”“苗繡中的傳說”等冷知識。這種由藝術作品引發的文化自覺,恰如劇終時那束穿透云霧的追光,照亮了傳統與現代對話的通途。
當巡演的列車駛向下一站,廈門與深圳的劇場里,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地膠、被掌聲震落的紗幕、被淚水模糊的眼眶,都將成為這部舞劇最珍貴的注腳。《二十四時舞》用身體敘事解構了“文化隔閡”的偽命題,證明真正的藝術語言能夠跨越山海、穿越時空。那些在舞臺上旋轉跳躍的身影,不僅是苗族文化的傳承者,更是文明對話的使者——他們用舞蹈告訴世界:當古老智慧與現代審美相遇,當山海之音在劇場共鳴,我們終將在時光長河中,找到屬于這個時代的文化坐標。
我們樂于看見,當巡演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那些在劇場中激蕩的文化漣漪,終將匯聚成推動中華文明進步的浪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