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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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問我:你端午節期間寫的那篇關于湘西龍舟賽的文章,聽說好多文字是AI生成的,你怎么好意思說是自己寫的?
我反問他:你家菜地里的辣子,是你用鋤頭種的,還是鋤頭自己種的?
他愣了愣,嘟囔道:鋤頭是工具,當然是我種的。
我說:這就對了,AI就是我的鋤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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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駕馭工具的歷史,本質上是一場以“偷懶”為目的的永不停歇的能力越獄。從燧石取火到可控核聚變,工具顛覆的從不是人類的價值,而是人類能力的上限。至于寫作,古人龜甲刻字勞損筋骨,文人毛筆書寫費力費人,今人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如電,未來或許意念流轉即成華章——但無論工具如何迭代升級,掌控航向、定義目標的,始終是舵手本人!
同一個AI引擎,在思想貧瘠者手中,可能吐出一堆華麗辭藻堆砌的信息泥塘;在思維深邃者手中,卻能鍛造出邏輯自洽、洞見犀利的思想利刃。這判若云泥的產出,難道歸功于或歸咎于引擎本身?不,這赤裸裸地昭示著:輸入的智慧濃度,決定了輸出的思想海拔。
總有些論調透著股陳腐氣:“哼,AI都給你搭好骨架了,你不過披了件修辭的外衣!”這些調調,無異于宣稱:“建筑師用CAD建模后,大樓就自動拔地而起了!”稍有常識便知:決定建筑是流芳百世的杰作還是平庸水泥盒子的,是藍圖背后的空間哲學、力學智慧與美學追求。AI生成的文本,只是散落的數字建材。真正賦予其靈魂、結構其筋骨、點亮其神采的,是創作者那不可替代的思想熔爐與價值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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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現行《著作權法》有關條款中,已然明確“作品”的創作主體,就是“自然人”。
而執著于“AI染指即非原創”的論者,思維恐怕還禁錮在肌肉記憶決定價值的舊石器時代。究其根底,若非對“智能工具”的本質存在認知時差,便是被某種既得利益的防盜門鎖住了視野——生怕新鑰匙打開了舊城堡的秘密,或惱恨自己喪失保管鑰匙的方便。
活字印刷術未曾讓字模瓜分《圣經》的榮光,數字印刷機也從未主張對暢銷書的所有權。何以到了AI這“超級印刷機”時代,工具反倒成了“著作權嫌疑人”?更需直面一個樸素法理:當你口述思想由秘書速記成文,版權斷然不會旁落于那支筆或打字員靈巧的十指。同理,AI無論其響應如何迅捷、模仿如何逼真,其法律地位始終清晰——它是史上最高效的思維謄錄儀與信息編織機,絕非思想的母體。
人類文明的璀璨華章,無不是站在認知高原上的接力攀援——莎翁重塑歷史碎片,馬爾克斯熔煉神話基因,牛頓精煉伽利略們的軌跡。今日之AI,恰似一位擁有浩瀚書庫與閃電手速的超級研究助理,它能調取資料、潤色表達、模擬風格,卻永遠無法替代你心中那份書寫湘西龍舟“力與美”的原始沖動,更無法理解你欲在讀者心湖投下何種思考的漣漪——這些源自獨特生命體驗的價值主張與情感共振,方是原創性不朽的基石與歸屬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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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說:“AI能模仿你的文風,寫出和你一模一樣的文章,那算不算你的原創?”那我要反問:“我請人在短視頻中扮演你,難道演得好的演員就能替換你本人?”
答案不言自明。歸屬的核心,在于思想的胚胎孕育于誰的心智,而非表達載體的仿真度。AI的“文風克隆”終究是表皮功夫,前提是你先錘煉出值得被模仿的文風基因。
智能時代的創作范式已然重構——人類智慧(原始創意單元)與AI效能(超級執行單元)的深度協奏。就像農民運用衛星遙感智能灌溉系統,豐收時依然宣告“這是我種的糧食”,創作者駕馭AI生成初稿,當然也可以坦然宣稱“這是我寫的文章”。
嗯,不僅要宣示主權,我還想大聲地說:AI真好用!有了AI,比招10個真人助手都能干。所以我特別支持那些搞創意特別是文旅創意的人,多用AI幫你完成邏輯整理和文本初創,解放你思考的銳度,啟發你思考的角度,大幅度提升你創意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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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執著于“是否親手碼字”的爭論,恰恰暴露了現在有些人,對原創性核心存在認知盲區。原創性的金線,在于是否熔鑄了新知、照亮了盲維、創造了獨特價值,而非生產工具的物理屬性。
一篇AI輔助之作,若飽含洞見之金、思想之新、情感之真,便是擲地有聲的原創;反之,一篇純手工打造的陳詞濫調,不過是“拿人家屁股當臉”的思想垃圾。
所以,下次再有人質疑“用AI寫的文章算不算原創”,不妨反問他:“如果達芬奇穿越,用AI生成《蒙娜麗莎的妹妹》,你是驚嘆于新的微笑與謎題,還是執念于畫筆的材質?”
工具的進化從來不是創作的阻礙,反而能讓人類更專注于“思考的藝術”。當我們用“思維鋤頭”在智能時代的土地上耕種時,收獲的每一顆“思想朝天椒”,都流淌著人類個體獨一無二的智慧汗水。
我真正的擔心,就是AI必然進化,當“好用到我無需思考”時,“我”的意義在無聲中消解。
但就目前的情況看,這么優秀且不用喂飯的“認知伙伴”和“代工助手”,那肯定是先用先爽,常用常爽——畢竟古代的皇帝,都沒這待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