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闕志明 麻垣杰 實習生 賀琪
“寶,喝雪茶嗎?”“坐著喝、躺著喝、抱著喝……”鳳凰縣林峰鄉毛都村,清晨或傍晚,田森、李紅梅、田野組成“三人組”,對著手機鏡頭擺弄略顯生澀的姿勢,用帶點“瘋勁兒”的表演,展示雪茶的各種喝法。這看似有些滑稽的舉動,是他們為深山里的雪茶拼命“蹭流量”的真實模樣,也是為拓寬農產品銷路琢磨出的實在“招兒”。7月7日,記者慕名來到毛都村,探究這些新農人網上銷售雪茶“出圈”的秘訣。
搶在日出前守護“黃金葉”
天剛蒙蒙亮,28歲的村綜治專干田森、39歲的村婦聯主席李紅梅和28歲的縣人民檢察院鄉村振興工作隊隊員田野,已經快步往村里的雪茶合作社趕。太陽出來前,得把剛摘的雪茶攤開晾好,這是他們一早最要緊的活。
毛都村有900多口人,60歲以下就算“年輕人”,可這些村民大都在縣城或廣東、浙江打工。留在村里的這3個年輕人,成了最年輕的頂梁柱,也是460畝雪茶產業的核心守護者。
忙完攤曬,他們才能抽空回趟家,胡亂做點飯填飽肚子。
2019年,毛都村正式發展雪茶產業,在鳳凰縣人民檢察院的幫扶下,2023年雪茶產量達到了3萬公斤,村集體收入60萬元,全村人均收入12000元,發展雪茶產業成效顯著。
“近年雪茶市場卻有些許低迷,有些村的雪茶甚至賣不出去。相比于大家熟悉的湖北藤茶、永順莓茶,鳳凰雪茶的品牌知名度沒那么大。”這是“三人組”焦慮的事。雪茶發展直接關系著全村的希望。
雪茶合作社里的生計賬本
上午9時到下午4時30分,是雪茶合作社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村民們背著竹簍,送來還帶著晨露的鮮葉。田森等3人變身為“賬房先生”:過秤、記賬、按每公斤16元開票據。“票據收好了,回頭統一給大家發錢!”李紅梅一邊麻利地忙活,一邊不忘叮囑。
靠著雪茶,不少留守老人一天能掙100到200元。村民姚秀英說,一年光靠這個就能多收入萬把塊錢,足夠給孫輩交學費。
“嬢嬢,你家今年幾個人留在家里,摘茶注意防暑啊。”田野老家是毛都村的,看著年過六旬的叔叔、嬢嬢們一天忙到黑,停不下來,他也急,急的時候就湊在合作社幫忙。
今年年初,幫扶后盾單位鳳凰縣人民檢察院帶著工作隊和村兩委去懷化市麻陽縣交流,“三人組”看到當地村干部靠短視頻把鄉村特產帶火了,他們也動了心思,打算自己弄個電商號試試,成不成,心里也沒底。
奮力“蹭流量” 云端開銷路
下午,鮮葉收購暫歇,3人立馬換了身份,拿起手機當起了短視頻創作者。
“沒專業設備,也不琢磨怎么拍得光鮮。不講究器材好壞,也不求拍得多好看,就想讓更多人知道,在鳳凰和麻陽交界的地方,有個毛都村,這里種著雪茶。”田森說,他們就是要“蹭流量”:蹭互聯網的熱度、蹭“村干部”的身份、蹭“90后”的共鳴。
“要是流量能變成實實在在的銷量,我們希望全用在農產品上!”他們在實踐中一點點調整對策:說方言怕人聽不懂,就改說普通話;發現“村干部日常”更吸引人,就主打這個話題;試過之后又覺得“搞笑”更容易讓人記住,就絞盡腦汁想劇本,像開頭那些“花樣喝法”就是這么來的。
這份“正經里帶著點傻氣”的努力沒白費,一條視頻最高播放量突破了105萬人次。
眼下,他們正忙著辦抖音店營業執照,為線上賣茶、賣農產品打基礎。
堅守中的突圍與期盼
晚上,炒好的雪茶得再攤開晾晾。忙完這些,星星已經灑滿了回家的路。
山村的夜晚安安靜靜,可現實的難題和心里的盼頭一樣清晰。客商給的干茶收購價1公斤才140元,遠不夠茶廠運轉的成本。他們算過一筆賬:3公斤才能出0.5公斤干茶,鮮葉成本48元,再加上茶廠的運維、機器損耗、包裝這些開銷,賣這點錢剛夠保本。
雪茶廠是村里近300名留守老人孩子的生計依靠,可做互聯網銷售這事兒,沒想象中那么順。不少網友對村干部拍視頻有意見,經常給他們的視頻惡評,甚至有人直接私信罵田森。
面對這些質疑和謾罵,田森沒往心里去,反倒當成了動力:“有人罵村干部不像話,我就偏要做個不一樣的村干部。”他耐心回復大家的政策咨詢,用實實在在的行動慢慢化解偏見。
“若是真想走,我早就走了。”田森說,守著家園和這點產業,就是他留下來的理由。
“就希望村里的爺爺奶奶們,能多賺哪怕一塊錢。”李紅梅20歲就出去打工,在外漂了十多年,2019年因為雙方父母年紀大了,和丈夫商量后,干脆回了鄉。李紅梅當選了村婦聯主席的第一天,便謀劃為村里貢獻自己的力量。
“毛都是鳳凰最偏的村子之一,出村得走40多公里山路,六成的村民在外務工,家里只剩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田野對于這片土地,了解得深刻,愛得更深刻。
雪茶,還有村里的其他農產品,怎么才能賣出好價錢?要是鄉親們的土雞蛋、有機大米、小籽花生,能直接送到城里人的餐桌上,會不會就有更多人愿意回來種地了呢?這些疑問,一直縈繞在3個年輕人的心頭。
從清晨的微光到傍晚的暮色,這3位毛都村年輕的新農人,在雪茶的清香和互聯網的流量里來回奔忙,就想為深山里的“黃金葉”,為村里的鄉親,趟出一條能讓好東西賣出好價錢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