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芝
若您問我瀘溪在哪里?
我會告訴您一個地理的瀘溪:它是一部由沅水和武陵山寫就的造化之書。它坐落于湘西腹地,是云貴高原向江南丘陵過渡的節點,是沅水雕琢的時光走廊,所有關于瀘溪的故事,都從這水、這山開始。
若您問我瀘溪在哪里?
我會告訴您一個歷史的瀘溪:當遠古的人們踏上這片山水,地理的瀘溪就開始向歷史瀘溪的沉淀。從史前秘境到神話沃土,再到沅水明珠,歷史的瀘溪,始終是一部在時光中堆疊的文明卷冊。
若您問我瀘溪在哪里?
我會告訴您一個文學的瀘溪:這片充滿地理奇觀和歷史印記的土地,自然而然地成為文人墨客靈感的源泉。于是,瀘溪又從歷史的塵煙中走出,步入了文學的殿堂,成為一方被反復書寫和詮釋的文化鏡鑒。
瀘溪,在7800年的下灣遺址里
雨滴,陽光,河流。來去悠悠。
在浦市下灣遺址,四野蒼茫,時光幽靜。地上長的是花草,在陽光下閃耀著通透靈慧的光澤。地下埋的是傳奇,簡潔詭異的螺螄殼堆積層,古老有型的灰坑,昭示著遠古文明的獨特魅力。隨手撿起一塊碎陶片,就有可能與遠古先民隔空相握,體會遠古生活氣息。
當您的指尖撫過下灣遺址粗糲的陶片,仿佛就能觸到史前文明的脈搏。7800年的歲月如煙,在此刻凝結為一聲厚重的回響。這里,是人類在此筑夢的起點,是文明星火初燃之地。站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您能聽見時光深處傳來先民的歌謠,那是對生命源頭最深情的叩問。
瀘溪,在盤瓠與辛女的神話愛情故事里
乳白色的霧從沅江爬上來,沿著高低錯落的山石,涌向辛女峰。山勢如削的辛女峰在風起云涌中長身玉立,熠熠生輝。
如夢如幻的辛女峰,是一位女子用生命鑄就的永恒守望。盤瓠與辛女的傳說,將愛情的浪漫與忠貞,鐫刻進瀘溪的山水肌理。這里的峰巒因誓言而堅定,江水因思念而綿長。神話在此落地生根,告訴我們,最極致的愛戀,足以跨越凡俗,與山河共久長。
瀘溪,在愛國詩人屈原的《涉江》《橘頌》里
瀘溪是水做的。
沅、武、辰、酉四大水系縱橫四方,127條溪河交匯跌宕,潭灘洲井數不勝數。她們張開臂膀把瀘溪擁入懷中千般疼愛,萬般哺育。于是,瀘溪因水而名、因水而興。
“朝發枉陼兮,夕宿辰陽。”千年前的屈原,行吟澤畔,登屈望洲,哀民生多艱,呵壁問天,逸響偉辭,卓絕一世。
漫步于今日的沅水江畔,清風拂過,仿佛仍能嗅到那穿越千年的詩魂芬芳,感受到那“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赤子之心。
瀘溪,在文學巨匠沈從文的《湘行散記》里
“隨意割切一段勾勒紙上,就可成一絕好宋人畫本。滿眼是詩,一種純粹的詩……”
沈從文先生,以他那支溫潤的筆,為世人喚出了一個詩畫般的瀘溪。他筆下的浦市、櫓歌帆影、龍舟賽、沅水畫壁以及那“眸子清明如水晶”的絨線鋪子的翠翠,共同編織了一個寧靜悠遠的湘西夢境。
循著文字的墨香而來,就能在現實的風景中,找回那份被文學定格的純美與安詳。
瀘溪,在武俠小說泰斗金庸的《射雕英雄傳》里
誰曾料想,這片在沈從文筆下恬淡安寧的山水,在金庸的武俠宇宙中,竟成了鐵掌幫風云際會的傳奇舞臺。
1942年冬天,俠之大者金庸躲避戰亂來到了瀘溪。他飽飲文化水,常聽高腔曲,度過了四年難忘的時光。輾轉回到香港后,把對瀘溪的思念安放在他的江湖世界里。
遙想辛女峰高高聳立,形如五指向天,他讓郭靖、黃蓉這般武功蓋世者自由來去。又想辛女峰山如斧鑿,似刀砍,他把《武穆遺書》藏在了山峰之上,讓劍氣縱橫與之匹配。遙想瀘溪人輕財重義,扶弱濟貧,他把最好的小說人物設置成湖南人,女人忠誠善良,男人淳樸厚道。
當虛構的豪情與真實的山水相遇,眼前的層巒與江流便浸染了幾分俠骨丹心。來此,不妨邀明月入懷,做一場快意恩仇的江湖大夢。
瀘溪,在劉鄧大軍橫渡沅江的紅色足跡里
1949年的沅江,水流湍急,寒風凜冽。
劉伯承、鄧小平率第二野戰軍抵達瀘溪,準備橫渡沅江挺進大西南。
鐵山古渡天塹難渡,危機四伏。歷史的重擔壓在了戰士的肩頭。勇敢的瀘溪人民挺身而出,和戰士們搶渡沅江,以血肉之軀在沅江河畔演繹了一部氣壯山河的史詩。
如今,鐵山古渡已是一灣深潭,江水澄碧。新建的鐵山河大橋宛若飛虹,橫跨沅江。兩岸已是燈火萬家,一片安寧。
來到這一片被熱血澆灌的土地,您能觸摸到歷史堅毅的脈搏,汲取那份為理想矢志不渝的初心力量。
瀘溪,在奮進中國式現代化新瀘溪的征程里
然而,瀘溪從未止步于往昔的榮光。古老的文明與紅色的基因,已熔鑄為今日瀘溪32萬人民前行不息的磅礴動力。
您看,中國天然氧吧、深呼吸小城美名遠揚;傳統工藝與創新產業相映生輝。一個既賡續著千年文脈,又煥發著時代光芒的新瀘溪,正從容揮毫,書寫著傳統與現代交融共生的華彩篇章。
瀘溪,它在考古探方的泥土里,在神話繚繞的云巔,在屈子的楚辭風韻中,在從文的清淺筆墨里,在金庸的刀光劍影內,在紅色的熱血記憶里,更在新時代奮進的號角聲中。
來瀘溪吧,在這里,您定能找到與您靈魂相契的地方。這不僅僅是一次旅程,更是一場文化的朝圣,一次心靈的歸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