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麻勝斌的《青瓦下的歲月》
梁書正
寫作者一般都有其寫作的基石和視角。基石的厚重決定作品的厚度,視角的選擇決定作品的高度。就麻勝斌而言,他的寫作是站在大地上的,他的作品深沉、厚重,直抵生活內核。而他寫作的視角就是“青瓦視角”,下品生活況味和人生命途,上看日月星辰和宇宙乾坤。這樣的視角無疑讓他對塵世看得更清、更透,進而在他的作品中,可以讀到生活之重、命運之苦、人性之光輝。讀《青瓦下的歲月》,仿佛看到一個深情而又憂傷的歌者在苗嶺大地上盡情地歌唱,訴說著一草一木、一飯一粥,以及小人物、小村莊的命運興衰,共同筑成這片大地上的呼聲和吶喊,引發心靈的震撼和共鳴。
好的寫作、優秀的作品會觸及五類元素:真、善、美、生、死。素材的選取,故事的表達,寫作的視角等,決定了同樣體裁呈現出截然不同的面貌和水準。有的輕若浮萍,有的深沉厚重。麻勝斌無疑是屬于后者的。《盛裝》中,他提到苗族女人一生要做兩套盛裝,一套結婚穿,一套離世穿。那么,盛裝的意義就不僅僅是描繡花鳥蟲魚、翩然起舞,而是對生活和生命的通達、了悟,那種借助“盛裝”表達對生活和生命的無限熱愛和敬重躍然紙上。再如《青瓦下的歲月》,他寫“青瓦往上是藍天白云,日月星辰,往下是柴米油鹽,人間煙火”,這里給“青瓦”的定義可以理解為一個“界限”,上是天,下是地;上是敬畏,下是熱愛。這以青瓦為基準和坐標的視角,俯仰天地,讓他的作品開闊通達、溫暖慈悲。
每個寫作者都有自己的文學原鄉。比如莫言的高密,路遙的雙水村。對勝斌而言,兩河就是他的文學原鄉,也是他的文學高地。寫故鄉,素材豐富,感覺親近,因為故鄉的一切都與寫作者息息相關。但是,故鄉也最難寫,因為太熟悉了,缺少距離,也缺少陌生感和新鮮感。在這方面,勝斌是睿智的,他沒有進行宏大的敘事,也沒有揮舞筆墨大刀闊斧,而是沉下心來,耐心觀察、感受和體悟。他像一個虔誠的修行者,在故鄉大地上,親近泥土,和草木莊稼站在一起,靜靜聆聽親人朋友娓娓道來。他聽著雪的融化,看日升日落;聽流水奔走,石頭開花。這一切恩澤他,賦予他無限的智慧和靈感,讓他筆下生花。
作品的成熟與個人的成長經歷有很大關系。一個人的作品,表現的是這個人的學識、認知和見地,進而呈現出這個人的思想、境界和格局。勝斌有多年的打工經歷,我覺得這也是非常寶貴的寫作財富。那些背井離鄉的歲月,能讓一個人經受生活更多的錘煉和鍛打,對個人成長意義非凡。羅曼·羅蘭說: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看透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熱愛生活。勝斌是生活的強者,他把對生活的熱愛付諸筆端,贊美、歌頌、寬恕。從書中的《春運是條粉藍色的路》《開天車的女人》等篇章中可見一斑。
在湘西年輕一代的寫作者中,勝斌的作品既深入生活的肌理,又呈現對生活獨特的體悟和回答。他親近故鄉和大地,并為之歌唱。故鄉、生活、大地,在他的筆下步步蓮花,果實累累。我喜愛勝斌現在的作品,也更期待他未來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