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兵
在湘西大山,每家每戶大都在為各自的活路奔忙,很少有人去關注一棟老房子的命運,除非是它的主人。
10多年前,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一棟老舊木房悄悄地與老寨子告別,改頭換面,以祥和居的面貌,佇立在碗米坡拔茅移民新鎮上,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賡續著與這一方山水的未了情。
這出乎兩個人的意料,一個是房子的老主人,另一個是我。我暗自揣度新主人的意圖,祥和居面世,可能是新主人對老主人昨天的緬懷,對兄弟姐妹明天的期待。不論你與新主人的關系是故舊,還是新朋,若去了碗米坡拔茅集鎮,一定要去祥和居看看。進門只需給新主人一個電話,祥和居的門會自動為你敞開,或食或宿,或娛或書,任你自由揮灑,創造一段屬于你與祥和居獨一無二的詩意旅程。
我去祥和居之時,正值龍年春天的一個傍晚,長沙錦棉文化公司的胡總,正攜一位柔美的小姑娘,來到祥和居拍短視頻。祥和居背靠殺雞坡,面朝酉水,推開門窗,可見遠山如黛,煙霧迷蒙,不由自主地惹人憐愛,將這一窗的煙云納入眼底。美景總是迷人的,只見小姑娘著一襲漢服,輕輕地推開門窗,張開雙手托腮,作陶醉春天的模樣。胡總遙控著無人機,由遠及近推進,將祥和居的新顏與小姑娘的乖乖樣,一并攝入鏡頭,而祥和居也將碗米坡的春天納入懷中收藏。收放自如的瞬間,牽引我回憶起祥和居的舊時光。
遠去的時光,忽閃忽閃地提示我,三十多年的人生軌跡,在新老主人的房子里一閃而過,留下的情誼,任由歲月蹉跎。三十多年前,剛參加工作的我,來到拔茅鄉開展教育系統社教,老主人是民辦教師,在村小教書。我時常深入到老主人所在的學校,重溫小學讀書時的一幕幕。如果返回時天色晚了,老主人會熱情地挽留我在學校或禾作坪家里吃飯留宿。那時,新主人還是個四五歲娃娃,身上挎個布書包,屁顛屁顛跟在老主人身后走讀。這場景,現在回想起來,仍清晰如昨,讓人唏噓的是老主人在知天命之年離世,讓人欣慰的是新主人已如大鵬展翅。
山旮旯里老木房子的命運,大多逃不脫衰敗,甚至變為廢墟的命定,唯獨禾作坪的這棟老木房子是個例外。如此看來,這棟老木房子是幸運的,盡管它的過去綴滿生活的艱辛,仍頑強地充滿希望地活了過來,沐浴著人世間祥和的恩光。不知道新主人施了什么魔法?讓老木房子瞬間起死回生。
我被祥和居推陳出新、鳳凰涅槃的嬗變所折服。木料還是老料,屋架還是三柱四,中間是堂屋,兩邊是廂房,中堂的神龕還是老樣式,浸透了歲月的痕跡。不過外觀是新鮮的,空間也是明亮的,被各色畫作點綴得清新素雅,充滿藝術氣息。走進大門,你也許會認為,祥和居與別處的土家吊腳木樓相比并無特別之處,如果真以為然,那就錯上加錯了。最大的驚奇藏在它左側和背后的偏房。左側的偏房呈長方形,是廚房,門外裝有電子感應門禁,只需輸入密碼,便可進入廚房,房內雙門冰箱、工具架、灶臺、熱水器、煤氣,設施應有盡有,設備樣樣齊全,模樣充滿時代感、煙火氣,背后的偏房為生活、休息和娛樂場所,共兩層,呈長方形。一層左側為柴火大灶臺,往右為火坑,再往右為餐桌,最靠右的是衛生間,間以活動式窗格隔開。臨河一面為活動的玻璃門窗,內掛上下伸縮的窗簾;靠屋后壁一面是博物架和條形山水花鳥畫。二層左門從右側轉角踏梯而上二層,有書架,有茶臺,有歌廳,皆可娛,自安樂。
祥和居不是民宿,勝似民宿;世界寂寞,祥和居耐得住寂寞。平日里,祥和居不顯山露水,一到周末,祥和居便熱鬧起來,熱情好客的新主人為各色人群,營造了一個臨時的靈魂收容所。每逢春節,祥和居大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掛,紅彤彤的燈光,指引著旅居山外的新主人回家的方向。春節,是祥和居的高光時刻,洋溢著一派歡樂與祥和的氣象。
至此,我不由自主地為它撰寫了一副嵌字聯:福祥祿祥壽祥三星高掛南天;天和地和人和三才薈萃北斗。
來吧,朋友!不論來路有多少風霜,也莫管前路有多少雪雨,祥和居祝福天下人皆有所居,居有所安,安有所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