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朱開朗
這是一支從武陵山區(湘西)土家族苗族文化生態保護區走向全國的搖滾樂隊——素樂團。
素樂團以獨立唱作人羅卿與文人黃摩崖為固定搭檔,堅持原創。十年來,他們高舉“文化搖滾”的旗幟,首倡“搖滾+非遺”(Rich Music)概念,作為先鋒的藝術實踐或嶄新的音樂形態,通過生產要素的創新性配置,帶動“共生”于這片文化土壤的代表性傳承人和文藝家們集體“共創”,多元融合,跨界傳播,實現“共榮”,引發多地效仿借鑒,成為“非遺中國”的獨家案例。
近日,本刊專訪詞人黃摩崖,解讀呈現“搖滾+非遺”的魅力。
問:被湖南省文化和旅游廳授予湖南“最美文旅人”稱號,一定程度歸功于你們把“搖滾+非遺”品牌帶上了央視綜藝吧?
黃摩崖:確是重彩一筆,感謝素樂團的兄弟,由此可見團隊力量有多大,人要善于團結。
問:所以“搖滾+非遺”系列會持續下去?
黃摩崖:樂隊不解體,肯定會堅持做。
問:多久做一首,周期有沒有規劃?
黃摩崖:理想是一年一首,但“搖滾+非遺”這種項目,已不僅僅是歌曲,甚至不單是文學和音樂的事了,牽涉面寬,需要的條件多,制作也相當麻煩。羅卿每次都是苦中作樂,好在他的自律性和執行力都很強,職業精神值得學習。坦誠講,我們每做一首都要等條件成熟,這些條件包括但不限于靈感火花、題材論證、傳承人配合度、經費籌集、身體和設備情況等。
問:或許還因為你提出的一套關于“搖滾+非遺”的標準,能否舉例闡明?
黃摩崖:這套標準由我和羅卿于實踐中總結。第一條,以搖滾精神的表達作為音樂的指歸,是說首先要做自己認可的搖滾樂,作品里有我們所賦予的搖滾精神,不是音樂工業流水線商品。這里能見出手工業小作坊的優勢,就是可以把自由真誠的自我表達放在首位,敢愛敢恨敢說不,否則,我們無法厚顏稱之為搖滾。當然,這是個性選擇,不需人茍同。
第二條,以傳承遺產的自覺作為創作的動機,即立項之初就想著推某個非遺項目。例如《一起飛》是為了推苗族趕秋、苗鼓和苗歌,還邀請苗族女作家龍寧英用母性嗓音來唱她學自石壽貴的苗族遷徙歌;又如《年后再說》是為了推土家年、土家族咚咚喹、打溜子、擺手歌,邀請田隆信、楊文明等年事已高的國家級傳承人合作。這也是選擇,選擇本身是一種情懷。
第三條,以內核的貫通一致作為形式融合的前提,就是不硬融,不強行嫁接,歌曲題材和所融非遺項目的特質一定相關相近,兩者能對上話。例如《鄉下人上北京》,三棒鼓的本質是即興走唱藝術,與京城生活的異鄉人、逆旅過客是能過電的;又如《綠肥紅瘦》,基于“哭嫁是女人歌”,借李清照來把哭嫁習俗中的女性視作詞人歌者,表達對傳統社會中女性集體經驗與兩性關系的思考;再如《莫罵娘》,用的是辰河高腔《目連救母·回煞》一折中的唱段,突出母子情與勸善主題。選擇本身,還是一種才華。
第四條,以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可和參與作為編創的基礎。這可能是道門檻,例如素樂團的《鳳凰酒肯母》融入苗歌,《阿瞞》融入古琴(古琴藝術屬于世界非遺),卻不算入“搖滾+非遺”系列,就是因為沒有代表性傳承人參與。代表性傳承人和廣義的傳承者不同,他們的官方背景、專業認可和編創能力,可以有效控制創新融合過程中的“水土流失”,特別預防過分變形,畢竟我們的初衷是為后人留下先民的聲音藝術,變形也要他們親自來變。
問:你曾說,素樂團未來的創作肯定會打破這個標準?
黃摩崖:隨著實踐和思考的深入,必然的。從《回鄉之路》開始,音樂視頻的視效嘗試植入中國書法、中國篆刻、中國剪紙這些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的遺產項目,邀請藝術家共創,甚至歌曲宣推的背景節點都是世界非遺,例如苗族趕秋(中國二十四節氣擴展項目之一)和春節。
問:從《子》到《金庸宇宙》,“搖滾+非遺”的第一階段探索已告完成,《年后再說》拉開第二階段的序幕,可否總結這十年心得?
黃摩崖:相融之前,搖滾是搖滾,非遺是非遺,邊界清晰,各自孤高;相融之后,太多未知,無限可能,所以在可見可感可知的“打通”之外,還有“鑿空”。我感覺,“搖滾+非遺”是一場鑿空之旅,探險令人沉醉。最難融的,永遠是人與人。希望全人類“一起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