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流是天空的鏡子,白云是風的詩行。 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攝

河流大拐彎處,往往是文明的搖籃——酉水拐過保靖縣城,下游為四方城。 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攝

白鷺掠過酉水,詩意而壯麗。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攝

白溪關的猴子蠻可愛。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攝

陳文武一面開船,一面拿起擴音器呼喚猴群出山。 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朱開朗 攝

酉水崖墓見證酉水文明流變、世事變遷。 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攝
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朱開朗 周勝軍 伍海疆
“五哥!”
大清早,王勇就來到保靖縣酉水河的碼頭上扯著嗓子喊。王勇是保靖縣攝影家協會會員,他正背著一個沉重的攝影包,一邊喊著“五哥”,一邊朝河中的一艘船揮手。
“哎!”
船老板陳文武在船上應聲。
“今天幾點出發?”王勇問。
“還有幾個客人要來,等他們到了就出發。”陳文武說。
陳文武駕駛的這艘船,是當地少有的新能源船只。他每天駕船在保靖縣城接上游客,然后順流而下,帶領游客欣賞酉水沿岸風光。
陳文武的生意突然火起來,還得從去年說起。2024年,陳文武購入這艘船,經相關部門審核,開辟了“酉水-白溪峽”的賞景航線。在一次航行中,有游客在白溪峽兩岸發現了野生猴群,并驚喜地拍攝照片視頻,發到了朋友圈和抖音上。不多久,“保靖縣酉水流域發現野生猴群”的消息不脛而走,前來找陳文武乘船觀猴的人也越來越多。
王勇是一位攝影愛好者,尤其喜歡拍攝動物,他隔三差五便會來陳文武的船上拍攝創作。這次,他又早早地到了。
盛夏的早上9點半,太陽也有些毒了,但河面上的微風吹降一些熱度。載著滿船的游客,迎著清爽的河風,陳文武駕船出發了。
先是巡過“天開文運”摩崖石刻。眾人皆知保靖有此一處摩崖石刻,但由于石壁臨河,鮮有機會能近距離觀察。陳文武的船沿著酉水左岸開,我們終于看清“天開文運”——這四個字,每個都兩米見方,旁有落款“光緒十七年孟夏月刊”,亦清晰可見。算一算,“天開文運”距今已一百三十多年了。
河水青綠,河面洋溢著新鮮且濕潤的草腥味。新能源船,純電動力,沒有柴油機的嘈雜聲。船在酉水河上靜靜地前行,經酉水大橋,拐彎到地母廟;過酉水特大橋,又拐彎到牛肚灣;再拐彎,就到四方城遺址了。
據史料載,保靖于公元前202年建縣,始為武陵郡轄下遷陵縣。而四方城遺址,正是戰國至漢代的古遺址,其中有四方城遺址、漢代青銅冶煉遺址、戰國糧窖遺址和戰國、漢代墓群等等。遺址的考古發掘,更清晰地印證了保靖縣的文明源起和悠久歷史。四方城遺址所在的這一處村落,如今也隨址而名“四方城村”。
遺址處搭了不少遮陽棚,考古人員仍在辛苦工作。
再前行,有一處絕壁名為“乳香巖”。絕壁間,上下無路,卻有懸棺遺跡,游客皆嘆為觀止。
過了乳香巖,人類活動蹤跡愈發稀少,野生動物多了起來。
河畔偶遇牛羊,它們與白鷺為伴,不見牧人蹤影。船只聲音小,使我們得以近觀。只見水牛們或臥在水里消暑,或站在岸邊悠閑地啃草;而白鷺們則在牛蹄旁踱來踱去,膽大的,干脆棲在牛角上。船再駛近時,牛好奇地歪頭看船。牛頭一歪,停在牛角上的白鷺受了驚,扇著翅膀飛走了。這一飛,引得周遭幾十只白鷺都飛了起來,它們成群地掠過綠水青山,場面壯觀且詩意。待到船行遠了,繞著牛群上空飛了一圈的白鷺又落了下來,繼續悠閑自在地發呆。
再往下游,野鴨成群。它們背著翅膀在水面游著,偶然一個猛子扎進去,再出來時,嘴邊便多了條小魚。當地人稱之為“悶雞兒”的小鳥兒,正貼水飛行,它們的爪子觸到水面,留下一串串漣漪。
難得一見的是鴛鴦。鴛鴦總是成雙成對地出現,也總是很警覺,躲得遠遠的。鴛鴦羽毛色彩繽紛,姿態優雅,且是“忠貞不貳”的愛情象征,是攝影家們最愛的“模特”。船上若有游客發現了鴛鴦,多會提早向同行人作出“噤聲”的手勢,于是大家安靜下來,只聽到攝影家們按下快門的“咔咔”聲。
白溪峽,位于酉水河上保靖、古丈、永順三縣的交界點,也是沈從文筆下的“白雞關”匯入酉水河的地方。猴群便是在這里出沒。
陳文武一邊駕船,一邊拿起擴音器,不僅模仿猴子“嗚嗚”地叫著,還要和猴子對話:“猴哥猴哥快出來,我給你們帶好吃的來了!香蕉、蘋果、梨子、苞谷,快來吃喲!”喊了幾遍之后,眼尖的游客看到岸上的樹叢里有一兩只猴子探頭探腦地露出臉來。
陳文武將船靠岸,從蛇皮口袋里倒出一大堆水果,幾刀切碎,然后拋到岸上。猴子們也不急著下樹,仍在岸上靜靜地觀望。
陳文武拋了又切、切了又拋。如此重復了好幾次,岸邊的大石頭上鋪滿了水果塊和苞谷粒。這時,陳文武駕船又稍退兩三米,猴子們便開始下樹了。
先是一只,它試探性地抓了一塊水果塞進嘴里,小心翼翼地嚼著,眼睛卻警惕地盯著游船。吃了一小會兒,發現游船沒有動靜,它便放心大膽地撿吃起來,不多久,肚皮就鼓脹起來。
許是藏在林里的猴子發現了沒有危險,一個個接連爬了出來,盡情地享用著陳文武帶來的美食。這時,船上的攝影家們架好了長槍短炮,在起伏的快門聲中,一張張猴趣橫生的作品誕生了。
此時已近下午3點,船上人都拿出干糧、便當,一邊補充體能,一邊觀賞野猴。
野生猴子本沒有這么大膽,之所以能與人類親近,都是陳文武苦心經營的結果。
今年枯水期時,游船無法航行,陳文武生怕猴群挨餓,便經常拖上一后備箱水果苞谷,開車繞行40分鐘,再劃兩個小時的小船,去到猴群出沒的地方投喂它們。
開始時,猴群都是等陳文武離去后才敢下樹來吃。時間久了,它們逐漸對陳文武放下了戒心,甚至能在兩三米的距離里,被他注視著安心進食了。
看完猴群,吃完飯,陳文武便帶著客人們返程了。回到保靖縣城,天剛擦黑。這一趟下來,短則6小時,長則9小時,既是一場奇妙的自然山水之旅,更是一次珍貴的歷史文化之旅。
野生動物的頻繁出現,既是環保建設成效的最好佐證,也是文旅發展的有利條件。湘西山水長青,野趣長存,文旅之花亦得長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