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治學
從保靖隆頭碼頭開始放排的那一刻起,整個山谷都回蕩著振奮人心的號子聲:“開~排~了!”一聲令下,眾人仿佛被釋放的野獸,放肆地喊起號子來。
“水平穩呀,順一路喲——哎嘿!”木排上的人揮舞著手中的竹篙,引領著木排駛向未知的航程。那粗獷而高昂的號子,猶如天籟之音,在山谷間回蕩,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闖險灘呀,莫畏難喲——哎嘿!”隨著號子的起伏,木排如同一條巨龍,在酉水中穿梭。放排人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們深知,只有勇往直前,才能克服一切困難。
“河里卵呀,無人管喲——哎嘿!”在這段旅程中,放排人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他們與自然融為一體,感受著大自然的恩賜與挑戰。
“河里妻呀,無人欺喲——哎嘿!”他們彼此依靠,共同面對困難,彼此間的情誼在這放排的旅途中愈發深厚。
酉水多灘,保靖境內有46灘,平均1.7公里一處。其中以“貓兒灘”最險,清朝時叫“虎灘”,因浪頭暴起,似猛虎下山而來,意外時有發生。“船到貓兒灘,人到鬼門關”,是對貓兒灘的真實寫照。
“亞漁灘”是放排途中的第一道險口。幾塊巨石矗立在河中央,只留下窄窄的河道。木排行至此處,放排撐舵人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把握著方向。放排人用竹篙使勁左突右撐,木排在巨石的夾縫中艱難穿行。最終,在眾人的共同努力下,木排有驚無險地通過了險口。
接下來的“祎子灘”和“磨溝灘”更是險象環生。木排時而涌上浪峰,時而跌入浪谷,在浪峰浪谷中沉浮。放排人緊緊抓住木排,生怕被巨浪卷走。但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他們都沒有放棄,而是團結一心,共同面對。
一塊木排在沙灘上擱淺了。其他木排停穩后,大家齊心協力去撬排。他們光著背、赤著腳,一邊用撬杠頂著木排,一邊喊著號子。
“齊著力來,哎喲!使勁撬來,哎咳!”眾人的力量匯聚在一起,木排在淺灘上一寸一寸地挪動。這不僅僅是撬動木排的力量,更是團結與信念的力量。
夕陽西下,鳥雀歸巢。放排人選擇一處寬闊的地帶將木排“彎梢”靠岸食宿。他們壘石搭灶、拾柴生火、采摘野菜、煮飯做菜。雖然條件簡陋,但大家卻樂在其中。
善于垂釣的幾位大叔在岸邊挖些蚯蚓或捉幾只螞蚱作餌料,蹲在排尾釣魚。不一會兒,一條條活蹦亂跳的魚就被釣了上來。經河水一煮,鮮嫩軟糯,滿口留香。大家圍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大聲交流、對唱山歌,其樂融融。
“峽谷是家排是床,一夜濤聲到天亮。”在這大自然的懷抱中,放排人忘卻了白天的疲勞和危險,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和諧。
木排進入酉水河平湖后,河面變得寬闊起來,水流也變得平緩。雖然行排速度慢了許多,但放排人卻感到輕松和安全。他們有更多的時間欣賞酉水沿岸的美景:青峰對峙、山高林密、河谷深切、兩岸青山倒映水中。這一切都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懸崖絕壁上“天開文運”四個大字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仿佛在訴說著這片土地的傳奇故事。放排人心中充滿了敬畏與自豪,他們知道自己是這片土地的兒子,是酉水的守護者。
最終,木排停靠在了王村森工站碼頭。放排人拖排上岸、拆散、檢尺、碼堆、結算、領款。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喜悅的笑容,因為這一趟放排終于圓滿成功了。
當晚,在王村古鎮的街上,放排人找了家伙鋪,點了幾個下酒菜,要了兩壇老酒。他們舉杯相慶,一醉方休。在這醉人的夜晚,他們暢談著放排的艱辛與快樂,分享著彼此的故事與情感。
酉水放排,不僅是一次冒險的旅程,更是一次心靈的洗禮。在這段旅途中,放排人展現了堅韌不拔、團結協作的精神風貌。他們用自己的汗水和智慧書寫著屬于他們的傳奇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