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仲
漫步在乾州古城浩蕩的歷史煙雨里,尋覓那消散在萬溶江畔的凡塵舊夢;斜躺在陽明樓外紫藤花下的長椅上,聽潕溪書院五百年不絕的書聲瑯瑯;沉浸在黃永玉妙筆之下的多彩畫卷,品味人世間難以言盡的悲與歡、淚與笑。或許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有這樣一座難忘的城,它也許并不繁華,但在我們的心里卻是最美的城。
不覺間今年已是我來到吉首這座城市學習和生活的第七年,恰也到了不得不和它說再見的時候了。回想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叛逆的少年總想“逃離”父母的身邊,就這樣我跨越了五百公里的山川,從重慶來到了吉首大學,也來到了湘西吉首。而那時的自己又怎會知道,這段旅程竟是如此的漫長,四年,七年,吉首成了我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地方,稱其為我的第二故鄉也不足為怪。吉首,吉祥之始,它是我追逐夢想的地方,在這里我度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七年,也是在這里我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去迎接往后的人生。
吉首是長在大山里的城市,對于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人來說,吉首可能并不能滿足他們對城市的所有期待。可吉首帶給我的感覺卻是無比的親切,這也許是我原本就是大山養育的兒女的緣故,所以我并沒有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但獨在異鄉,待在學校就像身處圍城,若不主動走出去,卻也無法真正了解這座城市。
有時在周末我會暫時放下繁重的學習任務,偷得浮生半日閑,主動去走近這座城市,或許只是簡簡單單地從城市的南邊走到北邊,又從北邊走回南邊。若是遇見穿著苗族服飾的阿婆我便會不自覺地停留下目光,而當耳旁傳來吉首的方言時我也會仔細地去聆聽。作為外地人,如果要了解和融入一座城市,趕集是一次不錯的體驗。每月農歷逢四逢九我偶爾也會從吉首大學公交站坐6路車,直達乾州農貿市場。這不叫湊熱鬧,也不是不務正業。對于很多城市的外來者,往往只關心城市是否繁華,是否有足夠多的美食和娛樂休閑場所,卻忽視了城市所具有的獨特的歷史和文化,所以并不能真正地融入城市。我也不過是這座城市的一個過客,對它的認識也是淺顯的,只是恰好一陣微風吹起城市的面紗,我有幸多看了一眼。
在吉首沒有通宵達旦的夜市,但城市的上半夜卻也同樣熱鬧。夜幕降臨時,大街小巷的燒烤店便陸續迎來今天的第一撥客人,人們吃著燒烤,喝著小酒,在酒精的不斷刺激下,說話的嘈雜聲很快就掩蓋住了夜晚的寂靜。燒烤實際上早已成為這座城市的一大特色,在我看來并不遜色于淄博,只是名聲不顯。當人們走到市中心的廣場上,各類小吃車早已等候多時,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味,人們難免被美食吸引而停下腳步。一座城市若是足夠繁華,確實能夠吸引大量的外地游客,但若是缺少了生活的煙火氣,待在城市里的人也會想要走出去,或許生活的本質往往就蘊藏在這一餐一食的人間煙火之中。吉首無疑就是這樣一座充滿煙火氣息的城市,非常適合生活,而城市緩慢的生活節奏也讓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親近自然,放逐心靈。
你可以去體驗苗族風情,穿一次苗族服飾,吃上一口苗家菜。也可以寄情山水,去追尋沈從文筆下的邊城。還可以去盡情地享受鳳凰古城迷人的夜色,去看矮寨大橋的奇觀,去聽一聽十八洞村的脫貧故事。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值得一去地方。在三四月的太陽島上,青草已完全掩藏住了地表的泥土,風箏在天空中盤旋,孩童們在草地上追著蝴蝶,肆意奔跑。若是在六七月,便可尋一個微風不燥的日子,去浦市的萬荷園,沿著木板鋪成的小路,穿行在萬畝荷花之中,好不愜意。在初秋,可以約上三五好友,租一輛自行車,沿著谷韻綠道,一路騎行至矮寨鎮,就可以看到橫跨峽谷的矮寨大橋。而在冬天,你盡可以期待一場浪漫的雪花,因為這座城市的雪花幾乎從不缺席。你還可以穿過幽靜狹長的德夯大峽谷,徒步登上問天臺,那時我總是把“問天”記作“天問”,現在想來,天怎么會問人呢,應是人在問天。
時間煮雨,忽而今夏,使人如夢初醒。此刻,回首我在吉首的時光,幸福之感和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其實城市就像一位長輩、一位老友,陪伴著我們度過一年又一年的美好時光,見證著我們的成長,聆聽著我們歲月里的動人故事。我拿起筆,卻也遺憾紙短情長。我已等不到峒河邊上木芙蓉綻放的季節了,也難以再見到風雨湖邊完整的四季,就讓我再看一眼我的小城吧,雖然它并不小,可在我的眼里它的確很小,小得可以永遠裝在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