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龍
“鯉魚精”原名李玉清,是民國時期活動在瀘溪縣“六堡后山”一帶的悍匪;“藥”師長,是國民黨第14軍49師師長,姓岳。他們的名字均從諧音上而來。
瀘溪縣的“六堡后山”指瀘溪縣城以北的地區,瀘溪縣南、北區以武水流域為界;“六堡”即洞頭堡、官寨堡、燒肉堡、布條堡、榔木堡和歐溪堡。“六堡后山”境內岡巒起伏、林莽陰翳、溪溝縱橫、交通閉塞,居住有一百多個村寨,屬于苗漢雜居之地。李玉清是燒肉堡花園坪村人,他曾是民國時期瀘溪土著鼻祖張國廷的手下,與張國廷等結成八拜之交,排名老幺。李玉清身手矯健,十分靈活,通曉一些拳腳功夫;特別善于奔跑,奔跑起來用當地人的話來形容是“一條抓不住的黏鯉魚”。慢慢地,當地人把李玉清叫成了“鯉魚精”。張國廷被古丈48寨聯防民團打敗之后,又為永順悍匪田少卿伏擊,張國廷兵敗之后李玉清一人一槍逃回土匪老巢蒲溪。
那時,政局不穩,社會動蕩,李玉清遂想亂中起事,拉隊伍、占山頭,稱霸一方。李玉清想到,要起事首先必須手頭有槍。當時正值民國十三年,川軍熊克武部在整編之后,其編余人員由沅陵開赴瀘溪,進而攻打乾州,途中常有星散逃兵離隊。李玉清覺察到機會,他糾集幾個本地游手好閑的人,埋伏在瀘溪老縣城后面的鐺架山上,乘國民黨那些散兵游勇經過時,實行攔路搶劫,打死砍殺散兵游勇,奪了他們槍支,把尸體拋落到深山野溝里。李玉清有了“第一桶金”后,四處召集人馬,慢慢拖起了一支擁有15條槍的土匪隊伍,駐扎在八什坪的桃花坪。
這以后,李玉清再為當地的另一悍匪周安元所敗,逃到沅陵一帶做小買賣,后依靠國民黨貴州兵起事,再次拖起了300多人的隊伍。那時,官匪勾結,官身行匪事,土匪搖身變官。李玉清占據了“六堡后山”八什坪境內的秤砣山,豎起了大旗,壘砌了碉堡,并獨霸“六堡”中的“五堡”。秤砣山地勢險峻、峭巖陡壁,山頂平坦,易守難攻,東邊是覃家坡的觀音山,南邊是芋頭溪的香爐山,西邊是官寨的鳳凰山,北邊是梯溪坪的白虎山,秤砣山天然生成,獨立成峰,巍然其中。李玉清在秤砣山筑了巢穴,立穩腳跟之后,就下山四處打家劫舍、魚肉百姓,當地老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當時,“六堡后山”一帶的稅收,原來是由國民黨駐縣城武溪的縣團防局收繳,具體由北區六堡團防分局長楊齊伍負責。后因李玉清占據八什坪秤砣山,“六堡后山”的稅收就被李玉清一伙土匪收取去了??h團防局帶領團丁多次進攻李玉清,但都被李玉清打敗;國民黨也多次派軍隊征剿李玉清,也都被李匪擊退,雙方在這一帶形成膠著之勢。當時,瀘溪境內以“三多”出名,即匪多、瘟病多、豺狼多,弄得商旅不通、路斷人稀、民不聊生、滿目瘡痍。
民國十七年,湖南省政府決定“清鄉”,成立了湖南清鄉督辦專署,派國民黨第14軍49師由辰溪開拔瀘溪實行“清鄉剿匪”。當時,瀘溪縣政府還成立了清鄉委員會,組建了“挨戶團”,推行“五家聯坐”“十家聯防”制度,即五家相互擔保戶內無人為匪;十家聯防土匪入侵共保平安。制度實施三個月后,取得成效。剿匪部隊進駐瀘溪之后,即在縣城城門貼出清鄉剿匪告示,清鄉安民告示很快傳到“六堡后山”,當地群眾奔走相告、四處傳說:“這下好了,李玉清要完蛋了!”“李玉清是酉溪河的鯉魚精,這回來的剿匪師長姓‘藥’,鯉魚遇到藥,不死也要‘翻白’!”“聽說,‘藥’師長還有‘紅衣大炮’,放兩炮就能干翻鯉魚精的碉堡!”一傳十、十傳百,傳得神乎其神、沸沸揚揚。
殊不知,“紅衣大炮”正是岳師長用的“先聲奪人”之計,意在攻心。岳師長汲取以前部隊剿匪的經驗,想通過宣傳造勢,瓦解土匪意志,擊潰其斗志。岳師長部隊里原本沒有大炮,他叫人用曬谷墊子卷成籮筐口粗的長筒,再用紅布包裹外面,還叫當地木匠做了巨大的木炮盤,稱作“紅衣大炮”。岳師長的部隊一色黃軍裝,叫人抬著“紅衣大炮”,吹著軍號,敲鑼打鼓,大張旗鼓地翻越武溪老城后面的鐺架山,一路耀武揚威地進入“六堡后山”地界,其一路人馬進駐歐溪堡,一路人馬進駐布條堡。岳師長叫人在離八什坪秤砣山不遠的豆子坳“木魚包”上架起“紅衣大炮”,對準李玉清的碉堡。在進攻前一天,岳師長故意叫人用步槍試驗射程,并一槍打斷李玉清碉堡的旗桿,旗子應聲而落。李玉清看見對面山上架起的雄赳赳的“紅衣大炮”,再看到飄落在地的旗子,氣焰頓時矮了半截。同時,岳師長還安排一支人馬埋伏在覃家坡的觀音山上,觀察李玉清堡子的動向,并與駐扎在豆子坳的人馬相互聯絡、舉火為號,這邊縱火燒碉堡,那邊就出擊進攻。
面對國民黨軍來勢洶洶的氣勢,李玉清不敢組織土匪防守,和一干土匪乘夜溜下山去,留下一座空空的營盤。岳師長埋伏的人馬任憑土匪出堡下山,待到堡子沒有動靜的時候,才進入堡內,一把火燒了李玉清的營盤。夜色中,但見火光沖天、人聲如沸、滿目狼藉、雜亂不堪。駐扎在豆子坳的人馬乘機出擊,不費一槍一彈攻占了李玉清的堡壘秤砣山,把碉堡夷為平地。兵敗后,李玉清帶著護兵,沿著細溪、拖船坡、黃泥溪、雞溪坳、茶坪方向一路潰逃,猶如喪家之犬、丟魂落魄?!傲ず笊健币粠У赜蚍忾]、山高林密,土匪潰逃之后很難追捕。岳師長想出一條“以匪治匪”的計謀,意在要土匪“窩里斗”,以此分裂土匪。岳師長叫人在各村貼出告示,只要當地土匪周安元、符興炳、梁從先等任何一人抓到李玉清,并送到縣政府,就可將功補過,接收招安。告示貼出之后,土匪內部騷動不已,他們都想擒住李玉清立功。幾天后,李玉清在逃往“六堡后山”上云界方向時,被梁從先在一個叫池塘的地方抓捕、殺死,其遺體隨之被送往縣府。當地老百姓得知李玉清被捕捉之后,拍手稱快。
這就是“鯉魚精”與“藥”師長的故事,一代悍匪李玉清從此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