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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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肌體是一個超級復雜、超級精密的系統,事實上的信息處理能力遠非現代計算機可以比擬。比如為避免信息過載,人類通過一項“遺忘機制”,自動篩選、弱化、刪除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信息——這操作,再高級的計算機都不會玩,于是才有手機內存不足、電腦C盤已滿之類的糟心事不斷發生。
但遺忘機制也給我們帶來了一些麻煩。當一個概念被我們下意識地認為理解了之后,就會被視而不見,再也不想深究內里還有什么更深奧的道道。
比如,我們通常覺得初戀很贊,但其實初戀很慘。
比如,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旅游目的地”這個詞很簡單,沒有什么好多說的,小學生都懂,但其實,我們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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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化新湘西建設中,“三區兩地、五個湘西”是總目標,“兩地”的其中一個,就是“國內外享有盛名的旅游目的地”。
然而大多數人,包括旅游行業資深從業人士,對這句話缺乏深度解讀和獨到認知,常常當成“正確的廢話”視而不見。
我覺得這恰恰是我們能否打造“文旅千億產業”的關鍵:我們對“旅游目的地”這幾個字悟透了,道路可能很平坦;悟不透,現實必然很骨感。
中文是世界上最神奇的語言,每一個字都擁有獨立的意向、都可以單獨解讀,每一個字包含的信息量,“吊打”一切拼音文字。
所以我們先對“旅游目的地”五個字來個十分費勁的“說文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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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世間,“旅”為何物?
甲骨文和金文的“旅”字,都有一面小旗幟,很像導游手中揮舞的家伙,也就是“方”這個偏旁。
旗幟,必然是有方向的,方向意味著排他性選擇;旗幟也是有號召力的,號召力就是品牌,或者現在流行的說法“旅游吸附力”。
“旅”的本義,是軍隊編制,500人一旅,含有大批人群的意思;“旅”的一級引申義是出征,面對的是不熟悉的事物;“旅”的二級引申義是出行、出門在外,從此地到彼地,可以是到達,也可以是經過。作為游客,我們用腳投票,讓我們爽的,我們就到達它;不爽的,我們就經過它。
問世間,“游”為何物?
“游”字義項比較多,拋開與水與游泳相關的,最切合旅游的義項是“從容地行走”。什么叫從容?從容就是可以沒心沒肺毫無負擔的意思,遠離壓力、好心情是必須的。
“游”還有交往交流的意思,差異性、互動性的要求就出來了。
“游”還有不穩定的意思,說明游客可以想到哪出是哪出,沒有什么忠誠度可言。
巧得很,“游”字里面也有一面小旗旗,看來,沒有品牌號召力吸附力,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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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世間,“目”為何物?
“目”就是眼睛。象形文字就這么任性,就這么牛皮哄哄。旅游首先要靠眼睛看,眼睛看爽了,旅游花的小錢錢就物有所值了。所以旅游必須講究顏值正義、稀缺正義、情緒正義。
“目”還是目標,目標就是收益預期。出門旅游,要不就是想開開眼界長長見識,要不就是想換換心情改改狀態,要不就是想秀秀品位玩玩刺激,總有一款目標適合每一位游客。所以做旅游,不給出明確的、稀缺的、有誘惑力的預期收益,怎么能引來游客?
“目”也有秩序的引申含義,比如綱舉目張的目。說明旅游需要安全、有序的運作系統,來維護和保障游客獲得其預期收益。
問世間,“的”為何物?
“的”字作為名詞的本義,是箭靶的中心,有的放矢的“的”,就是這個意思。說明旅游產品,要有中心產品或核心產品,要非常重要,重要到游客不約而同地朝著這個東西來的地步。這個產品,可不一定是景點或景區,還有可能是美食、文化甚至一條街、一家店、一個人或者一種生活方式。比如拉斯維加斯的賭博,比如開封的王婆。
“的”作為副詞,有“確實”“果然如此”的意思,延伸為“明確的結果”,而結果,就是已實現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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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說“地”。
首先,“旅游目的地”中的“地”字,指的是地理空間定位,也就是旅游活動的發生地點或交互舞臺。
其次,“地”是旅游產品的呈現場景。無論是自然景觀的壯麗、歷史文化的深厚,還是民俗風情的獨特,都必須依托特定的地域空間而得以展現。游客通過“到地”游覽,才能親身體驗到自然風光和人文魅力。需要強調的是,越是游客經驗之外的場景,就越容易受到游客的歡迎。
從經濟發展的視角出發,“地”也是綜合經濟運行的系統平臺。一個高熱的旅游“地”,必然帶動當地餐飲、住宿、交通、購物等相關業態、相關產業的蓬勃發展,推動經濟持續繁榮。比如節假日各地年輕人匯集長沙,不光推動了旅游行業的繁榮,也促進了經濟運行整體的繁榮。
而且,“地”還是文化認知文化碰撞文化融合的窗口,游客與當地居民在此交匯,必然增進各自的文化自信、增強對不同文化的理解和尊重。當前旅游業界喜歡用“在地”這個詞,就是悟到了其中的一絲價值。
從這個角度看,“地”已經不再簡單關系到文旅業界,也關系到域內所有的單位和自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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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旅游要做成“旅游目的地”,就必須重構對“旅游目的地”的認知體系和產品體系,哪怕瘋狂解讀,也可報以“矯枉必須過正”的諒解——何況,我們可不是要打造一般的“旅游目的地”,我們要建設的,是“國內外享有盛名的旅游目的地”。
